他们还没走出树林，就听到了江水流淌的声音，像欢快的银铃。翌兴奋地向前跑去，陡升的亮度也阻止不了他睁大的双眼，随着他的双眼适应明亮的阳光，江水与桥一同闯进他的视野，更远处翌可以看到高楼林立的区域。
那有一座钢架桥，它的桥墩不停被江水冲刷已然岌岌可危，左侧的钢架断了两根，桥面也有些坍塌，它还存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。
桥上到处都是被遗弃的红色金属罐，放眼望去是一片红色的海洋。几个金属罐放出丝丝缕缕的烟气，遮盖了已经开裂的路面。
翌拉着硒的手向桥跑去。
“等下，可能会塌。”硒抗议道。
“不会的，那么多罐子在桥上，不差我们两个。”翌丝毫没有犹豫。
硒深吸了一口气，默默祈祷着。或许是神明听到了硒的祈祷，他们跑上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，桥没断，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，一切就像是按照翌的剧本行动一样，像是在翌脑海中发生的一般。
在硒还在祈祷的时候，翌已经捡起了一个金属罐。金属罐上印着翌不认识的文字，顶面有一个内嵌的提手，提手中央有一个钥匙孔，金属罐的底面有一个封闭的气孔，罐内的气体原本应从这里释放。他拿着金属罐转了一圈，意识到没有钥匙这就是破铜烂铁。
翌叹了口气，把金属罐摔在了地上。经历了千年腐蚀的金属罐终于在冲击之下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，并随之释放了它的内容物——笼罩桥面的白色气体。炸开的气体将几个金属罐推下桥面，也瞬间包裹了翌，他只有一支手臂还暴露在外，硒抓住翌的手臂把他拉了出来。
“没有你我大概已经可以去见神明了?”翌抱着硒说道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。
硒拍了拍翌的后背，说:“比起我，你大概更喜欢你身后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怎么可能，硒对我......”他愣住了，之前还没有形态的气体如今已经聚集成了汽车的形状。
“这是气（汽）车?”眼前的景象远超硒的想象。
“嘛，从名字看来，是这样的。”翌放开了硒，把手向车把伸去。他握住车把，把它轻轻向外一拉，车门很正常地开启了，这辆车虽然外观有些虚幻的气体质感，但是摸起来与固体没有区别。硒也试着把后门打开了。
轰。
一个庞然大物突然从水中跃起，砸在了桥面上。刚上桥的路面上现在被一个缠满藻类的塑料块占据，它的身体上还挂着一个刚刚掉下桥的金属罐。
红色的激光在塑料块的中间画了个圆。呲。大量的气体喷涌而出，将切好的圆柱体从塑料块里推了出来，形成了一条通道，一个篮球大小的黑色球体从通道中出现。
“检测到外部干扰，疑似传感器异常，准备开始定期自我检查，请行驶中车辆避让，谢谢您的配合。”球体发出了毫无感情的电子音。
球体正前方围绕着中央的小孔有三个指示灯，现在它们正有序地闪烁着红光。几分钟后，三个指示灯开始按照同样的频率闪烁。
“自检无异常，开始维护路面。”
红色激光再次从球体中间的小孔射出，它在地面上来回扫射，扫过的路面顿时焕然一新。
“这就是传说中的3D打印？”硒说道，他听翌讲过这种神奇的大停顿前科技。
“大概吧，不愧是过去的科技。”翌说道。
“可惜是过去。”，硒感叹道。
在激光即将推进到他们脚下的时候，球体猛地一颤，从半空中摔了下来。掉到地面上之后，它开始发出了收音机信号不好时的沙沙声，前方的三个指示灯疯狂的闪烁，之后突然停止。
“刚刚不是进行自检了吗，看来是自检都出问题了，它年久失修应该没什么功能是正常的了。”硒转身离开，但他忽然觉得让翌继续留在这里会有不好的事发生，他猛地拽起翌的手，想把他拉走。
这阻止不了翌向前的脚步。他挣开硒的束缚，兴冲冲地向球体冲去。
“这背后有好多按钮啊。”
“别按。”硒说完后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，他知道即便自己提醒了翌，翌也还是会把按钮按下去。
球体的背后排列着3x3的正方形按钮，每个按钮上都画着翌看不懂的符号，其中有一个是十字的形状。
“这个看起来不错。”翌说的时候就已经按下了按钮。
球体再次升空，翌举起双手庆贺自己的胜利。
“开启清除模式，检测到入侵者，请求控制中心批准清除，网络连接错误，一分钟后将用激光排除目标。”
球体说完通知后立即用红色的激光指着他们的胸口。
翌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。硒叹了口气，他拽着翌的衣领，把他扔进了汽车的后座。
硒从来没见过以机械驱动的车，他生活中唯一与车挂钩的事物只有马车。他当然不会开车，他平日里唯一的交通方式就是步行。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辆神秘的汽车。
翌把后门一脚踢回原位后坐进了驾驶座。
驾驶位没有方向盘，硒的面前只有一块屏幕，屏幕中央有一个白色的圆环，圆环的两侧排列着许多虚拟按钮。他快速扫过两侧的按钮，有自动驾驶、自动挡、雨刷、座位升降、车窗高度等等。面对如此多的选项与未知的操作方式，他有点纠结，不知道该干什么。
“自动驾驶！”，翌伸脖子看到屏幕上的选项后喊道。
“确认启动自动驾驶模式?”又是冰冷的机械音。
“等……”，硒没跟上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自动驾驶？声控？接下来该做什么？
“对，快下桥！”，翌反应很快。
车辆自动地开始行驶。
幸好这辆车可以自动行驶，幸好翌接受新事物比自己快，硒摊在驾驶座里，松了一口气。他回头看了一眼翌，那家伙现在处于略微亢奋的状态，可能是因为成功控制了汽车。他锤了一下翌的头，说:“你可以表现得再愧疚一点吗？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按那些按钮了吗？”
行驶过程颇为颠簸，即使气车在不停自动规避路上的障碍物，他们依旧碾过了许多金属罐。被压扁的金属罐都爆出了一团团白气，像是烟雾弹一样将他们包围。在仔细思考后，硒点了一下后视镜选项，屏幕的左上角显示出了气车后方的画面：那个球体隐约可见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但是距离正在逐渐拉远。
江对岸没有他们期待中的高楼大厦，放眼望去不是钢铁的森林而是绿色的海洋，这里的绿化带常年自由发展，已经填满了整片区域。甚至柏油路也被自然生灵占领，有树在道路中央扎根，将原本就残破的柏油路面彻底撕碎。道路两旁立着很多他们没见过的路灯，攀附在其上的藤蔓使其融入了乔木的大家庭。
汽车的行驶速度很快，他们已经到达了江对岸，前方的树木让汽车无法继续前进，但是球体并没有因此而停止。
“前方道路无法通过，已自动停车。”，汽车给出了贴心提示。
“它难不成要一直追着我们?”翌瑟瑟发抖，不敢大声说话，这倒不是因为紧追不舍的球体，而是怕硒发怒。
球体的红色激光再次出现，翌能看到明显的光路，能听到它发出嗡嗡的声音。它扫过了路边的一个路灯，路灯一分为二，掉落的灯杆砸在了车顶，即便如此路灯还是在发出闪烁的灯光。“质量真好。”翌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感叹。硒觉得这家伙可能是没有恐惧的情绪。
硒听说人临死的时候，眼前会出现走马灯。假的吧，他在心里否定了传言。还是说他经历的还太少了?
在激光即将扫过他们的时候，一切都静止了。飘落的树叶，移动的激光，闪烁的路灯，都静止了。
硒看到有个人坐在汽车左侧的路灯上。她有着白色的长发，扎着高马尾，瞳孔是红色的，身着白色睡衣，睡裤上画着二氯亚砜的球棍模型。她打了个哈欠，问他们；“需要帮助吗?”
“能帮我们收拾掉那个东西吗?”硒说着指向了追着他们的球体。
“你竟然不吐槽我的出现。”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。
“哦，您可以做到吗。”，硒很镇定。
“.......”
“我觉得他是再看到什么都不奇怪了，这个解释你满意吗?”，翌看到她一脸黑线，就补充了一句。
“干掉是不太现实了，毕竟没法深入调查想象源，不知道深层思考方式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。”她说了一些硒听不懂的话后指向了翌的左边，“但是开那个门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呀。”
说完她打了个哈欠，伸了个懒腰，一脸没睡醒的样子，甚至朝耀眼的太阳呲牙，她手腕上带的玻璃手链折射了几缕阳光。
翌向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那里被树木遮盖，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校门。
“你收费吗?”硒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。
“第一次服务就免费赠送吧。”她把一张黑色的名片扔给了翌，“以后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，要找到一个客户可不容易，我可是很珍惜你的呀，第一次就当是。建立信任吧。”
名片上只有白色的IC两个大写字母。
“这样好吗。”翌说道，他不是很喜欢白拿别人东西的感觉，这像是自己在做贼一样。
“这点痛姐姐还是能忍的。”她浅浅地笑了一下。
“能开门吗？”，硒没听懂她的黄色笑话，翌却涨红了脸。
她打了个响指，原本挂在铁门上的大锁迅速腐蚀，碎成了铁渣。
硒看向铁门。那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铁艺大门，看来即使千年过去了，门的设计依旧没什么变化。
真是神奇，翌盯着地面上的碎片，仿佛它们马上就会发生变化似的。
“别看了，快走。”硒说话的时候下了车，正在催促翌。
“好的好的。”翌从车里飞了出来，他抓着翌的胳膊向校门跑去，他回头看了看她，说:“谢谢你，希望还能见面！”
“你肯付费的话随时都可以哦。”她说着，又打了个哈欠。
翌和硒跑到校门口时，树叶继续飘落，激光重新锁定，路灯再度闪烁。
翌回头看了一眼，路灯上的人已经消失。
“没关系的，已经好好道谢了，不是吗?”硒察觉到了翌有些恍惚，凭他对翌的了解，他认为翌觉得自己对那神秘的陌生人有些亏欠，翌向来不是很喜欢免费的东西。
硒用身体将铁门猛地撞开，冲进了校园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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